文字缘同骨肉深
——回忆二月河先生

2018年12月15日,著名作家二月河先生逝世,享年73岁。“寿终德望在,身去音容存。”消息传开后,连日来社会各界人士纷纷缅怀哀悼,作为与二月河相识相知的朋友,我心情的伤感是可想而知的。长歌当哭,我也用自己手中的笔,记录一下我们交往的始末,权当是对逝者的追思与怀念。
我的战友
二月河原名凌解放,出生在炮火连天的1945年,父母为纪念抗日战争的胜利,给儿子起了个带有鲜明时代烙印的名字——解放。儿时的二月河,随父母辗转在河南的陕州、栾川、洛阳、邓州等地。因父母整天忙于公务,孤寂的二月河养成了喜欢看书学习的好习惯。先后读完了《三国演义》《西游记》《水浒传》《王子与贫儿》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》等中外文学名著。
1968年初,高中毕业的二月河到山西太原入伍,当了一名工程兵,担负的任务是打坑道、挖煤窑,天天在洞中钻来钻去。部队首长见二月河爱看书学习,就把他调到团里办黑板报,当上了全团的新闻报道员,火柴盒、豆腐块式的新闻经常见报,他当时写了一篇数千字的通讯,反映的是塌方事故中英雄战士的故事,想不到这篇通讯还登上了《解放军报》,更是激励了他的创作热情。20世纪70年代我也在山西入伍,平时也喜欢读书写字,因此,很早就与二月河相识。经常交流一些读书的心得和创作的甘苦,很能聊得来。
二月河,这是凌解放给自己取的笔名。“河”特指黄河,我们在山西当兵时,见到二月的黄河正是凌汛,冰凌解放,上游大量的冰块万排齐发向东一泻而去,浮冰如万马奔腾,非常壮观。这同时也暗含了他的原名——凌解放。”
历史小说大家
1978年,33岁的二月河转业回到南阳市委宣传部当了一名干事,业余时间主要还是读书写字,并着手进行红学研究,满怀希望地将论文一篇篇寄出,却是泥牛入海。1980年,他写了一篇红学评论文章《史湘云是“禄蠹”吗?》寄到有关刊物,但杳无音信。他不服气,年轻气盛的二月河就写了一篇火药味十足的“声讨信”,按《红楼梦学刊》常务副主编的名字“冯其庸”寄去,并寄去稿子,请冯老给以“回答”。他在信中写道:“‘红学’是人民的,不是‘红学家’的。如果冯老看过后认为我不是这方面的料,就请回信,我再也不搞这方面的研究了。”没想到竟然受到冯先生重视,拿稿审读,慧眼识珠,旋即回信,以最快速度把二月河的论文刊登在《红楼梦学刊》上,又调查了解他的读书研究情况,发现这是一块璞玉,很是满意和赏识,收为门下,还吸收他为全国红学会会员。不久,又推荐他成为河南省最年轻的红学会理事,且邀请他参加了1982年10月在上海召开的全国《红楼梦》学术研讨会。
就是在那次会议上,学者由《红楼梦》谈到康熙,感叹如此文治武功、雄才大略的杰出政治家,居然还没有一部像样的写他的文学作品。二月河像在部队点名喊立正一样,“腾”地站了起来:“我来写!”
从那时起,二月河开始了他艰苦的创作之路。经过两年多对康熙的反复考证,以及在大量的野史、清人笔记小说中寻幽发微,钩言稽沉,感觉体味风土人情、官场世态和时代风貌,二月河开始了首部扛鼎之作《康熙大帝》的创作,冬寒夏暑,锲而不舍,每日少则千余字,多则上万字。1985年,40岁的二月河已经完成了17万字的《康熙大帝》,冯其庸看过之后对他说,你什么都不要搞了,专心完成它,这是你未来的路。第二年,《康熙大帝》第一卷《夺宫》出版,引起了文坛轰动。《康熙大帝》也开启了他“落霞三部曲”的创作,其中1990年代初出版的《雍正皇帝》成就了二月河的文坛地位,差一点就让他获得了茅盾文学奖。
二月河的历史小说基本是按照“大事不虚、小事不拘”加“观照现实”的思路来书写。他以渊博的史学知识、流畅的文笔和引人入胜的情节,描述了康雍乾时期从宫廷斗争到三教九流生活的广阔社会画卷,帝王将相、士农工商、侠盗妓僧等众生相都跃然纸上。如今,二月河520万字的“落霞三部曲”炙手可热,好评如潮,图书多次重版。
文字缘同骨肉深
“多君媕雅数论心,文字缘同骨肉深。”我与二月河相识相知近半个世纪,我是他的忠实读者,我也写了一些书,我们是以文会友,成为知己。我加入中国作家协会,也正是由于他的推荐,我一直铭记于心,非常感谢。
后来,我所著反腐倡廉三部曲《中国历史十大惩腐精英》《中国历史十大清官》《中国历史十大贪官》出版,二月河当即写了一篇《俭以养德 廉以修身——读反腐倡廉三部曲有感》的评论文章,发表在中纪委监察部网站。文中说:“清龙同志是我多年好友,长年战斗在反腐第一战线。部队出身的他有着军人的严谨和正直,也具文人的细腻与敏锐,这也铸成了他黑白分明、扎实全面、栩栩如生的笔锋与文风,在这几本书里体现得淋漓尽致,让人读来酣畅忘怀。”我感谢他的推荐,又感觉到惶恐。正是二月河的激励,让我才下定决心开始反腐的相关研究,终于著成11卷本、300多万字的《中国监察通鉴》。
“凡有井水处,皆读二月河。”圆头大耳,满脸挂笑,身材高大,留着一个大平头,操一口浓厚的南阳方言,斯人已去,但经典作品永留读者心中,他的音容笑貌也会长久的留在我的脑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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