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言论自由”不等于口无遮拦

　　●宁夏一男子扬言“炸北京地铁”被行政拘留 ●歌手吴虹飞案从刑拘改行拘 ●专家呼吁公民理性表达个人情绪

　　漫画/左骏

　　女歌手吴虹飞在7月21日的微博上发表“我想炸的地方有北京人才交流中心的居委会，还有建委”。这条微博引起了很大争议。事后，吴虹飞因涉嫌编造虚假恐怖信息罪被警方刑事拘留。这一处理决定同样引起社会各界广泛争议。前日，吴虹飞的辩护人发布消息称，吴虹飞已从看守所转至拘留所，并将于今日被释放。

　　一波未平，一波又起。25岁的宁夏人李某因对吴虹飞发微博被拘有异议，日前在微博上模仿吴虹飞，发布“去北京炸地铁”等言论，被警方行政拘留。

　　事件 歌手微博扬言“炸建委”被刑拘

　　据了解，7月21日吴虹飞发了条微博称，“我想炸的地方有北京人才交流中心的居委会，还有建委。我想说，我不知道建委是什么东西，是干什么的……所有和建委交朋友的人我一律拉黑。还有我想炸的人是完全无节操的所谓好人。我才不会那么傻告诉你他的名字，等他炸没了上了新闻你们就知道了。”吴虹飞发布该条微博的时间正好是北京首都机场爆炸案发生后不久。

　　在她“炸建委”的微博后，吴虹飞还发过另一条微博：“我想炸——北京人才交流中心的居委会旁边的麦当劳——的鸡翅、薯条、馒头。”似乎是在为自己的不当言论做补救。

　　但是，记者26日了解到，吴虹飞因涉嫌编造虚假恐怖信息罪被刑拘。

　　争议 言论虽不当，但不至于被判刑

　　吴虹飞因在微博上发布不当言论而被刑事拘留，引起广泛争议。

　　央视网新闻中心就吴虹飞是否应该被判刑发起网络投票。截至7月30日中午，在参与的3万多名网友中，有81.6%的人认为吴虹飞言论虽然不妥，但不至于被判刑;18.4%的人认为其恐怖言论已危及公共安全，应该判刑。

　　有评论员指出，吴虹飞“炸建委”的微博发布不久就被删除，几乎没有人从这条微博中感到“恐慌”，北京建委也没有被迫停止办公。事实上，鉴于吴虹飞在微博上一贯的夸张表达，很多人认为那就是一个玩笑。依《治安管理处罚法》就足以惩戒这种不当言论，而不必浪费司法资源去追究这条几乎没有社会危害性的微博。

　　处理 吴虹飞从刑拘改行政拘留10日

　　吴虹飞微博言论涉罪案7月31日出现新进展。7月31日下午，吴虹飞的辩护人陈建刚在其微博表示，他与李金星律师于当天上午去朝阳看守所要求会见吴虹飞，看守所警员称吴虹飞已被换押到拘留所。二人在下午见到吴虹飞本人并获悉，她已在《行政处罚决定书》上签字，内容为对其行政拘留10日，期限为7月23日至8月2日，前面刑事拘留的时间予以折抵，并被处以罚款500元。

　　吴虹飞对于广大学者、律师和广大网友、歌迷的关注表示感谢，并表示其恢复自由后将举行一场“虹飞依旧”的演唱会表达谢意。

　　模仿 宁夏一男子宣称“炸北京地铁”

　　据宁夏银川市公安局西夏分局介绍，7月24日和25日，腾讯微博上一个注册为“李先生”的微博账号先后发布了“我要炸北京地铁”、“把北京天安门给炸了吧，背上炸药，在人多的地方，明天进京”两条微博。这两条微博虽然没有在网络上引发过多的转发和关注，但是却引起了宁夏公安厅刑侦总队的注意。案件随后被转交给西夏分局，分局刑警大队在李某户籍地中宁县公安局的配合下于7月30日下午将李某抓获。

　　事后据李某交代，他在看到近日女歌手吴虹飞因发布“要炸北京建委”的微博而被拘留的新闻后，不认同警方处理结果，随即也在微博上发表类似言论。

　　办案民警表示，不论嫌疑人出于什么目的，发表此类微博都对社会治安造成了严重影响。李某因涉嫌扬言实施爆炸扰乱社会秩序，被西夏分局依法行政拘留。

　　声音

　　网友：吴虹飞是借机炒作自己

　　吴虹飞被拘消息传出后，网上开始热议。有网友认为，“一个歌手，也算是公众人物，对自己的言行要负责。不仅大放粗口，还扬言要炸这里、炸那里，她想过没有这样的话对于公众来讲，恐慌会有多大?”一位网友说，吴虹飞应该就自己的言论道歉，还有声音批评吴虹飞是法盲、做法很无聊。此外，不少网友认为吴虹飞是借此炒作自己。

　　检察官：“谎言”耗费大量警力

　　一位检察官称，每年都有多起类似案件发生。每次“谎言”通过网上发布、打110报假警、发恐吓信等发出后，都会引起一定程度的恐慌。警方每次都会出动数十人甚至上百警力进行排查。在排查的数小时内，涉案地的所有人员均需被清空。

　　“虽然最后是虚惊，但消耗了大量人力。如果涉案地是商场等经营场所，还会造成经济损失。”该检察官表示。

　　专家：个人情绪不可无度发泄

　　法律专家、北京市律协刑法专业委员会副主任许兰亭认为，吴虹飞作为公众人物，应谨言慎行。微博平台作为一个大众传播工具，更不应借此肆意散布不当言论。

　　西北政法大学刑事法学院副教授谌洪果强调，必须反对暴戾，弘扬理性和责任。“言论自由领域充满社会禁忌，挑战这些禁忌者，即便没有法律介入，也会付出惨重代价。这些代价包括道德、人格、公信力的破产等。”

　　媒体：改为行拘彰显法治理性

　　《东南商报》评论指出，舆论喧嚣之下，警方批准从“刑事拘留”转为“行政拘留”，无疑是实事求是、客观理性的结果。且司法机关用自己的姿态，表明了对法治精神的恪守。我们愿意相信，警方最终作出行政拘留吴虹飞的处罚，并不是舆论倒逼下的选择，而是基于法律所作出的独立判断。

　　律师说法

　　言论自由的基础并非绝对自由

　　本报讯 (记者 李广军)“吴虹飞事件”持续发酵，宁夏李姓男子因不认同警方处理结果而扬言“炸北京地铁”被警方行政拘留。

　　对此，湖南元端律师事务所主任袁啸认为，《治安管理处罚法》第二十五条第三项中对于“扬言实施放火、爆炸、投放危险物质扰乱公共秩序的”确实是有处罚措施和要求的，同时结合《刑法》第二百九十一条的“编造、故意传播虚假恐怖信息罪”，国家对于散布带有恐怖或暴力信息的行为，有相应法律规定和处罚措施，对于这样的信息和行为进行规制并无问题。“从法理而言，任何煽动、鼓励暴力行为的信息，都是任何一个正常的公民社会所不允许的，这和言论自由是不冲突而且统一的——因为言论自由的基础并非绝对自由，而是建立在人与人之间的权利互相尊重和保护基础上、建立在对私人权利和公众秩序的基本平衡基础上的自由。因此，极端地理解言论自由，认为无论什么样的言论都可以说才是自由，这很明显是不符合法治精神的。”

　　另一方面，袁啸也表示，“吴虹飞事件”的发酵包括目前有人出于对其处理不满而进行跟风，更多地不应该从立法本意上去质疑，而应该从执法行为上去思考。

　　“我认为首先应该反思的——我们的执法行为缺乏人性化的考虑和技巧，而是机械地理解和执行法律。”袁啸说，“吴虹飞事件”一开始就以刑事拘留的方式处理，导致其行为本身的轻度恶性(因为无论从其后面玩笑性质的新微博内容，或是其迅速删除微博的行为，都可以给人一个基本印象，这更多可能还是一个不严肃、欠考虑的冲动行为)和公权机关所采取行动的激烈和严肃，形成了一个极具心理落差的局面，导致普通大众产生了一个“被冒犯”的感觉，所以才导致如此之多为其鸣不平的声音。“我觉得，这是执法行为上的欠考虑和欠妥当。如果在具体执法行为上可以采取先传唤调查了解情况，进而判断是否导致了不良的社会影响，然后根据情况进行治安拘留或口头批评教育，这样应该会更加人性化，也不会导致公众情绪的持续发酵。”

　　相关人物

　　吴虹飞，清华大学环境工程、中文系科技编辑双学士，现当代文学硕士。“幸福大街”主唱，作家，记者，演员。出版有《小龙房间里的鱼》、《阿飞姑娘的双重生活》、《征婚启事》、《恋爱日记》、《伊莲》，访谈录《这个世界好些了吗》、《娱乐至死》等10本文集。出版唱片《小龙房间里的鱼》(2004)、《胭脂》(2008)、《再不相爱就老了》(2010)。2013年7月21日她在自己微博上发表过激言论，被北京警方拘留。

　　相关新闻

　　首个网站辟谣平台上线

　　昨日上午，由千龙、搜狗、新浪微博、搜狐、网易、百度6家网站共同发起的“北京地区网站联合辟谣平台”正式上线，滚动发布网络谣言。这是我国第一个以开放平台方式，由行业领军网站联合建设的辟谣平台。

　　记者昨日登录“北京地区网站联合辟谣平台”看到，滚动发布的“谣言曝光台”和“钓鱼网站曝光台”已上线。“苍井空发帖称‘校长，开房找我’”、“云南昆明圆通寺推出‘超度费用多加500可保灵魂投胎去美国’的业务”等多条不实新闻和图片信息得到了辟谣。

　　据首都互联网协会副会长兼秘书长魏莞介绍，首都互联网协会举报中心除了对举报网民提供奖励，今年还增加了对行业自律组织、北京属地互联网站的奖励。目前已对新浪网的社区联盟、搜狐网的辟谣机制等给予了十万元奖励。

　　他山之石

　　美国严惩网络暴力

　　据美国媒体报道，19岁的贾斯汀·卡特家住得州中南部的科马尔县。今年2月13日，他在自己的“脸谱”上说，他想在一家幼儿园大开杀戒，看到血流成河的情景并吃掉一颗正在跳动的心。正是因为这些文字，卡特4月被控犯三级重罪，并被关进科马尔县政府所在地新布朗费尔斯的一所监狱。在被关押近100天之后，他目前以50万美元保释在外。本月16日，他将再次出庭，面临进行恐怖威胁的指控，等待法庭的判决。

　　时事辣评

　　表达抗议不能突破法律底线

　　袁云才

　　广西女歌手吴虹飞7月21日在微博上放言要“炸北京建委”，被警方拘留;时隔几天，宁夏25岁男青年李某竟先后两次在微博上东施效颦，称要“炸北京地铁”、“炸天安门”。或许，李某是吴虹飞的“粉丝”，此举纯属冲动之下为偶像被拘而“喊冤”;或许，李某对发微博被拘之类的处理本身很不满，“重蹈覆辙”是对警方的抗议。不论属于哪种情况，他的行为已违反了《治安管理处罚法》，跟吴虹飞一样被拘留，应该也早在他的意料之中。

　　明知违法不可为，却偏向虎山行，李某的“犟脾气”也足够大的了，从中可看出他的法律意识之淡薄，感性冲动之轻率。诚然，公民应当有充分的言论自由，但任何言论都应遵循文明、理性的规则。否则今天骂娘，明天约架，不仅有辱斯文，还会放大消极的负能量;而一旦走向更大的极端，整天喊打喊杀喊炸，就变成了一种语言暴力，可能给公众带来恐慌。这就彻底突破了法律底线，当然应受法律处罚。

　　从报道来看，李某的两条微博“没有在网络上引发过多的转发和关注”，我想这大概有两点原因。一是公众对于饱醮暴戾之气的异议并不买账，网上理性的言论始终处于主流，绝不能一棍子打死;二是李某的微博“粉丝”并不多，本就属于“人微言轻”的那一类。细加分析，这一点也可能正是李某执意走极端的原因之一。他觉得自己的言论不被人重视，说了等于没说，强烈的表达愿望处于高度压抑状态，于是冒险“剑走偏锋”，以求哗众取宠、博人眼球。这对于有关部门也是一种提醒：多给弱势群体一些话语权，认真倾听他们的意见，畅通他们的言论渠道，其实更有利于消解“炸地铁”之类的语言暴力。

　　本版文字除署名外据新华社、《京华时报》和《法制晚报》